02.败犬
02.败犬
市区地段的房价,寸土寸金,好在公司有补助,沈昧毕业后租了套两室一厅的公寓,价格合适,住得也舒服,眼下却要考虑面积更大的房子了。 看完中介发来的房源,电梯门也正巧开了,沈昧拎着水果走到公寓外,掏出钥匙,插进锁芯。 “咔哒”声后,整个人瞬间被黑暗包裹。 沈昧站在原地,蹙起眉头,以那位大小姐日夜颠倒的作息,此刻不是她睡觉时间,公寓却太安静了,以至于有些不同寻常。 他动作放轻没开灯,摸黑换了鞋,向前走了几步,窗帘将公寓外的光源挡得严实,到处都是黑黢黢。 突然,沈昧踢到了玻璃碎片。 他蓦地驻足,陷入沉思,眉头拧得更重,片刻后打开了客厅头顶的灯,房间亮如白昼,让人看清眼前的狼藉。 抱枕甩在地毯上,茶几上的玻璃杯四分五裂,不远处餐椅也像被暴力踹倒,躺在地上,连置物架上观赏作用的台灯,都没能幸免于难。 这副“惨状”,不禁让人怀疑家里遭了贼。 沈昧尽收眼底,有些疲惫地捏动眉心,弯腰拾取脚边的碎片,仿佛意料之中,脸上没有讶异。 他收拾时,后面的主卧被“砰”得推开,里面走出位年岁不大的女孩,天气闷热的缘故,身上只穿了件轻薄吊带,长度仅到腿根,玉雕般莹润的长腿,毫无顾忌地露了出来。 随着脚步,绸缎浮动,勾勒出姣好身材。 皮肤白得扎眼,却不干瘪,细腻皮rou像剥开的脆甜荔枝,五官精致眼尾上挑,气质俏而媚,透着股养尊处优的娇矜。 宋嘉昵心里窝了半天的火,终于等到他下班,小炮弹似得冲过去,拖鞋踩得极重,“啪”得甩了本杂志满脸怒容,甜脆的嗓子显得尤为尖利。 冷笑说着:“你早就知道他们要订婚了吧。” 这期商业杂志,宣告了上流阶层近期最大的新闻,地产大亨贺家独子,即将订婚,对象是读书时代的恋人,贫困出身,后来考入名校,如今在设计领域的成绩也颇为耀眼。 两人男帅女美,挽手并肩,当真登对。 只是眼前封面上,光鲜亮丽的主人公已被恶意涂抹,黑笔胡乱勾画出杂线,覆盖住脸,力度甚至划穿了纸张,可想而知,对方动笔时该有多大的怨气。 客厅的狼藉似乎也有了解答。 沈昧的确清楚,新闻里的女方与他是旧相识,前几天在邮件里就发了订婚请柬,他无声默认,掠了眼杂志,便重新处理眼前。 没有心虚,自然不作解释。 偏偏,宋嘉昵的脾气不肯罢休,她瞪圆了眼,恶狠狠地踩住地上碎片,毫不讲理地刁难道:“那你凭什么不告诉我。” 质问在客厅内回荡,如同撕破和平的匕首,企图挑起战火,可沈昧情绪稳定得过分了,全然不似连轴加班后的状态。 长而直的睫毛在眼睑下面,拓印出阴翳,他抬头看着怒火中烧的女孩,声音平平:“你不知道会更好。” 他声音不含任何情绪,犹如溪涧里,幽凉而清澈的水,落在宋嘉昵耳中却仿佛火上浇油。 她盯着地上的刊物,蓦地咬紧了唇,漂亮脸蛋被妒火灼烧得扭曲。 宋嘉昵任性得将所有不甘心,发泄给眼前无辜的沈昧,破口大骂道:“你有什么资格瞒着我,你算什么东西,别忘了,没有宋家,你连路边的一条狗都不如!” 骂完不够,她捡起脚边的抱枕,又朝折膝半蹲着的沈昧砸过去,毫不讲理得,机关枪般恶声怼道。 “怎么不说话,是不是在心里嘲笑我,装成一副正人君子的模样,带我回家就是为了看我现在过得有多惨吧,真是虚伪。” “我活不下去,你也别想好过。” 宋嘉昵唇瓣翕张,嫣润得,像秾艳的花瓣,吐出的字眼却极其恶毒,仿佛将各种不堪的控诉冠在沈昧头上,就可以掩饰自己此刻,丧家败犬的失意。 抱枕擦着沈昧侧脸,鼻梁上架着的半框眼镜晃了下遮住眼底的深色,他没有解释,在他读大学的第二年,就还清了宋观山高中资助过的钱。 论恩情,他早不欠宋家什么了。 沈昧只是低着头,瘦长手指捡干净玻璃,妥善处理好,才温吞出声:“外面还有催债的人在找你,我查过,是贺家派来的。” 这话的意思是,若她想去订婚现场闹事,便是羊入虎口,毕竟宋观山死前还欠着贺辞三千万,而宋嘉昵毫无偿还能力。 听见这话,宋嘉昵呼吸困难,指甲在白嫩掌心里掐出月牙,偏还要自欺欺人,从牙缝里挤出反驳。 “孟缇月这个贱人,肯定是她挑拨......” 话音愈来愈低,显然,她内心也骗不了自己。 如果贺辞对她顾念半分感情,就不会在宋家出事后不闻不问,更不会以债务相逼,什么青梅竹马,简直就是个荒谬的笑话。 宋嘉昵心脏像被绳索勒紧了,胸口起伏,喘不上气,憋得小脸通红。在可笑的窘迫完全藏不住前,她逃似得回到卧室,摔上房门。 她想不明白,命运凭什么如此苛待她,一个月前,她还住在别墅里,做着众星捧月的宋家大小姐。 顷刻间,大厦倾塌。 公司破产,父亲自杀,庞大的债务接踵压到不过22岁的宋嘉昵身上。 她和宋观山名下的所有资产,全部被冻结清算,别墅也遭查封,周围的亲戚,无一不被她得罪过,身边的同学,更是将落井下石贯彻到底。 就在她陷入了孤立无援时,沈昧出现了,他找到躲在救济站的宋嘉昵,承诺给她吃住的地方,不要报酬,直到她有能力养活自己。 于是,宋嘉昵跟他回了家。 她根本不信沈昧的好心,可她无路可走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