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公孙珊和jiejie住在一起。 几十平米的出租屋,一间卧室,一间浴室,摆着一台小冰箱的小小的厨房,客厅只塞得下两张单人沙发,一张小茶几,和一台老旧的电视。 房子是jiejie租来的,这房子坐落于这个豪华城市的贫民窟,但是没办法,他们没有钱。 公孙珊生病了,没有办法出去工作,两个人靠jiejie出去上班的微薄收入生活,日子过得挺拮据,但好歹不至于风餐露宿。 jiejie出去上班的时候,早上的早饭是公孙珊负责做的。其实她不会做饭,只是简单地用牛奶泡个麦片,再把鸡蛋打在吐司上煎一煎。 公孙珊以前是从不做家务的,也不吃超市打折售卖的快过期的麦片,毕竟以前家里的家务都是佣人做,佣人会在早餐的时候煎进口的培根,他们家早上吃培根都是用刀叉,是父亲让她去学怎么用刀叉的,因为父亲说……嘘。别提父亲。 和以前相比,现在吃的确实简陋,但是jiejie会在出门前快速吃掉她做的吐司和麦片,狼吞虎咽的同时会抬起头冲她笑笑,吃完以后会摸摸她的头说做得真棒,然后说,我出去上班啦。 公孙珊说,jiejie,我觉得我的病好了,我也想出去上班。jiejie很明显愣了一下,公孙珊看得出来她在内心里做了一番评估,但最终还是说,留在家里吧,珊珊。 好吧,那就留在家里,公孙珊是很会“留在家里”的,她过往的十几年人生,每一天都留在家里,因为父亲说……嘘。不要提父亲。 jiejie去上班的时候,公孙珊就留在家里睡觉。她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睡觉,白天睡觉,夜里也在睡觉,因为生病了需要吃药,药物就是会让人非常嗜睡,让人整日浑浑噩噩。 刚来到这座城市的时候,公孙珊自告奋勇出去打工,其实从小到大家里请的老师教过她很多东西,但是她本人却没有任何工作经验。勉强在超市找了个收银工作,却因为病发差点纵火烧掉整个超市,超市老板差点要起诉她。还是jiejie想办法摆平了这件事。她带公孙珊去医院检查,医生说这是病,心理疾病,开了很多药,于是公孙珊就没有办法出去工作了,只能呆在家里。 偶尔清醒的时候,公孙珊会帮忙做做家务,就像以前没做过饭一样,她以前也没做过家务,但是都在慢慢学着做。 jiejie夸她聪明,学什么都学得很快。jiejie很辛苦,因为要养活两个人,所以做两份工作,倒班的间隙回家吃饭,公孙珊为她端上一碗自己炒的蛋炒饭,jiejie挖了一大勺塞进嘴里,然后“噗”地笑了,说没炒熟。 jiejie是很坚强的人,同时上两份班也不喊累。卧室里只有一张双人床,所以两个人每天都睡在一起,公孙珊睡眠很浅,睡觉的时候能听见jiejie下班回来,她简单洗漱一下以后倒在自己身旁倒头就睡,或者清晨闹钟响了,jiejie的怀抱消失了,她起床洗漱去上班。 他们有时也在这张床上zuoai,是的,zuoai,公孙珊之前没接触过那种东西,因为父亲说……嘘。不要提父亲。 总之jiejie说,来试试吧,享受rou体的欢愉是人类应有的权利。第一次这样做的时候,jiejie亲吻了公孙珊,jiejie的嘴唇很柔软,jiejie的手捧着公孙珊的下巴,嘴唇贴着嘴唇,下午的阳光很好,从窗户里照进来,把房间照的金灿灿的。 两个人就这样躺在床上,像躺在一堆金子上,互相能闻到彼此身上同一款玫瑰沐浴露的香气。jiejie从背后抱着公孙珊,一只手搂着她的腰,另一只手从睡衣的下摆伸进去,抚摸着她两腿中间的那块地带。 像是按摩似的,想到这一点,公孙珊“咯咯”笑了两声,但她很快笑不出来了,两根修长的手指缓缓按揉着她腿间柔软的三角区域,jiejie的嘴唇隔着脑后的散发亲吻她的后脖颈,有点痒痒的,不只是脖子。 jiejie的手指在加大按揉力度,她的唇舌从脖颈移动到公孙珊的肩膀,隔着睡衣在肩膀上轻轻留下一块又一块咬痕,公孙珊发出愉悦的喘息,不受控制地产生了一种想要夹腿的冲动。 人生第一次高潮的时候公孙珊并紧了双腿,求饶般喊了好几声“jiejie”,躯体在发抖,抖了好一会儿才停下。有轻微的失重感,这种感觉像从云端坠落,为了避免摔个粉身碎骨,她转过身来狠狠把脸埋进jiejie怀里,一直在喊“jiejie”。 过了一会儿,jiejie问她这种感觉怎么样。 公孙珊把头抬起来,她面色很红,身上还有高潮带来的余热,她怔怔地问,jiejie,你还活着吗?你是不是我幻想出来的? jiejie,你还活着吗?你是真人吗?你不是已经被父亲……嘘。不要提父亲。 jiejie叹了口气,摸了摸她的头。即便已经从家里逃出来很久了,公孙珊总是在半夜惊醒,瑟缩着把脸埋进她怀里,反复确认现在的日子不是她被逼疯后的幻想。如果这时候jiejie碰巧上夜班不在家,这女孩儿就会蜷缩在被子里发抖一整夜。 zuoai通常来说是很愉快的,但也有不太顺畅的时候,公孙珊的下面偶尔会像枯井一样干涸,死了一样的没反应,手指没反应,工具没反应,甚至jiejie的唇舌也没反应。这是药物的副作用,这时候jiejie就会叹一口气,说还是早点睡吧。 公孙珊说不要睡,换我来吧。于是换她脱下jiejie的睡裤,分开jiejie那两条纤细修长的腿,乖巧又狡黠地把头埋进jiejie的下面舔舐品尝,唇舌发出yin靡的水声。jiejie在她的努力下微微发抖,喘息声听起来非常美妙动人,两种声音此起彼伏。 这样的生活其实挺让人满意的,唯一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jiejie大部分时间都要工作,公孙珊则大部分时间都呆在家里。两个人当初曾计划好,逃出来后要四处去看看,现在却被金钱和疾病阻拦了。 直到公孙珊在客厅的窗边看见jiejie和那个送她回家的男人谈笑风生。 她从客厅的窗户边朝下望着,看着jiejie和那个人从远处走到楼下,两个人在路灯下有说有笑。告别时,那人把手里拎着一盒东西塞进了jiejie手里,看包装依稀可以看出是个蛋糕盒。 不是她的生日,也不是jiejie的生日,为什么要买蛋糕? 等待jiejie回家时嘴角挂着的笑容早就沉了下来,可怕的猜想在心头浮现,也许是这段日子自己人生里只有jiejie,就让公孙珊误以为两个人生命中永远只会有彼此。但其实,jiejie的人生里从来不止有她一个人啊。毕竟,她们甚至都不是真正的姐妹。 不是真正的姐妹,虽然一口一个jiejie,但两个人本来就毫无血缘关系。jiejie拎着蛋糕盒打开房门时,公孙珊并没像往常那样扑过去欢迎她回家,而是背对着不去看jiejie的脸,公孙珊说,我以后不要叫你jiejie了。 为什么?jiejie脸上的笑容换成了疑惑。 因为jiejie不是jiejie啊。jiejie一开始是父亲……嘘。不要提父亲。就要提他,母亲去世后,父亲开始把年幼的公孙珊关在家里,不可以去学校,不可以去公共场合,尽量避免和外人接触。父亲是一位有钱又有权的政治名人,光是家里养着的保镖人数就不亚于一个小型公司,家里没人敢忤逆他的命令,尤其是他的子女。 因为不能去学校,所以就从外面请了老师来家里上课。老师有男也有女,他们不教任何学校里会学的知识,只教一些音乐绘画插花之类的东西,因为父亲说了,女人学别的没用。父亲说,女人要有女人的样子,女人要优雅,女人要知性,女人不用懂太多东西,做好女人的本分就可以。 什么是女人的本分?公孙珊不知道,她只知道父亲在按照自己对女人的理解打造她这个女儿。 老师们(或者说除了父亲之外的任何人)都理解不了这个专制的男人,更理解不了这种与现代社会格格不入的教育方式。但在高昂的费用面前,他们会紧紧闭上嘴巴,不去得罪这位惹不起的权贵。 jiejie是父亲请来的家教老师之一,在上一位老师辞职后,jiejie负责教她钢琴。她们的关系迅速熟络甚至亲密了起来,到最后公孙珊不再叫她刘老师,而是直接称呼她为jiejie,但其实二人年纪相仿,jiejie并没比她大多少。熟络的如此快本质是因为jiejie太吸引人了,她和公孙珊长这么大见过的任何女人(或者说任何人)都不一样。 在别人面前尚且还需要伪装成听话的乖乖女,但是在jiejie面前可以畅所欲言,公孙珊每天过的是怎么样的生活,jiejie看的见。 有一天上课的时候,公孙珊随手弹完几个曲子,突然抬起头来,说我想逃。 jiejie说,那就逃吧,我带你逃。 父亲在公孙珊的人生里专制了十几年。小时候,如果胆敢反抗他的权威,会挨打,会被关禁闭,因此,公孙珊已经许久没有反抗过他了。多年的专制麻痹了他,使他放松了警惕,他没想到女儿真的敢逃离这个家,也没想到一个家庭教师真敢带着自己的女儿逃走。她们筹备了很久,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,她们已经逃到了别的城市。 逃离是有代价的,以jiejie的学历和能力,原本可以找到很不错的工作,但为了躲避追查,只能去打最普通的工。 jiejie把蛋糕放在了桌子上,她看出了公孙珊的不对劲,神色不由得忧虑起来。你怎么了,珊珊?jiejie问,你平时很抗拒提起你父亲……嘘。不要提父亲。就要提他。 我没什么,公孙珊刻意地说,没控制好自己的声音,显得音色有些尖锐。她感觉自己现在很好,状态非常好,从来没这么棒过,整个人轻飘飘的,显得轻盈有力,就像差点纵火烧掉超市那天一样。 那个男人,我看见他了,公孙珊说,蛋糕是他买给你的吗?他为什么要给你买这个。 男人,又是男人,父亲是男人,那个超市经理也是男人,jiejie送她去超市上班时在门口遇到了超市经理,那个男人跟她要jiejie的联系方式,她说,我jiejie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。 那个男人是怎么说的?他说,哈哈,我出钱也可以嘛,你是收银的,你jiejie看着也是个打工妹,我可以多给你们一些,你们这种打工妹不是很缺这个吗? 听了这话是什么感受?她不记得了,反正也是这种轻飘飘的感觉,是愤怒吗?与其说是愤怒,不如说是感觉有一团火在烧,噼里啪啦旺盛地燃烧起来。她有时候对她父亲(啊,又想到父亲了,平时总觉得父亲的威压如影随形,今晚她却不止一次地想到父亲)也会有这种感觉,摆出一副乖巧的好女儿姿态,心里却想着,要是能掐死这个男人,要是能一把火烧掉这个家就好了。把一切通通烧光,哪怕自己也会成为火焰的祭品。 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,她已经在那家超市好几个货架底下撒上了汽油。 今夜也是这样。她问道,jiejie,你要离开我吗?你会离开我吗?你带着我从那个家逃出来,现在又要丢下我一个人吗? jiejie没回答她的问题,反而劝道,你冷静一点,医生说情绪过于低沉和过于亢奋都不……唔唔,后半句话没说出来,她的嘴被公孙珊堵住了。 公孙珊把jiejie按倒在沙发上,她现在确实很亢奋,直白点说,甚至有点湿了。她爆发出平日里没有的力气, 那团火焰在燃烧,烧掉两个人衣服,jiejie的热情也被她点燃了。公孙珊骑在jiejie的身上,两个人亲吻着对方,下体亲密地抵在一起。公孙珊捧着jiejie的头,大拇指摩挲着她耳后的羽毛发饰,用自己的下体去磨蹭她的,jiejie回以更热烈的爱抚,两个人一起到达了顶峰。 jiejie依偎在她怀里喘了一阵,突然说,蛋糕是我自己买的,那个人今天上班的时候欠了我个小人情,所以我拜托他帮我把蛋糕拎回家。买蛋糕是因为…… 是因为你父亲倒台了。 什么?公孙珊茫然地抬头。 jiejie从丢在一旁的外套里掏出手机给她看,是高官落马的消息,这名叫公孙瓒的官员贪污受贿被人匿名检举,调查过程中又勾连出了其他的罪行,总之蓝底白字的官方公告给了很长的一串处罚结果,不可避免地还少不了牢狱之灾。 父亲倒台了,这意味着jiejie能光明正大去找更好更体面的工作,她也可以去用她自己的身份证件在公共场合出行。 是咱们干的,jiejie说,当时为了逃跑,我让你复印了很多你父亲书房保险柜里的东西,记得吗?jiejie亲了亲公孙珊的额头,继续说道,本来只需要你的身份文件,但我在里面发现了一些有用的东西,我把它寄给了…… 寄给了纪检委吗?公孙珊问。 寄给了你父亲的政敌,你跟我提过的那个人,但我没想到会这么快。jiejie回答。 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。她们笑了一会儿,jiejie又问道,你现在是什么心情呢?难过吗?还是觉得终于自由了? 有点难过,与其说是因为父亲,不如说是因为她的哥哥jiejie。她jiejie公孙珠没结婚前跟她一起被关在家里,后来在父亲的安排下结婚了,却因为丈夫跟父亲政见不合,最终被父亲活活逼死。她哥哥公孙续,因为是男人,所以比他的姐妹们处境好一些,起码他不用被关在家里,但他是同性恋的事被父亲发现后,被强制送去了戒同所,一年里跑了三次,每一次都被抓了回去,最后他用一把叉子捅进喉咙,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 jiejie拍拍公孙珊的背,她说,你想哭的话,就痛痛快快哭出来吧。 于是公孙珊放声大哭。 终于不用再害怕父亲了,终于不用再遵守那些恶心的可怕的规矩了,什么必须用刀叉吃英式早餐,什么女孩子就应该呆在家里,什么必须优雅得体不能忤逆大人,那些狗屁规矩那些狗屎一 样的东西,终于都他妈的有多远滚多远了。 虎毒尚不食子,但公孙瓒这样的人,注定要把儿女们变成自己餐盘上的肥rou,哥哥jiejie都被吞吃入腹了,只有公孙珊活了下来。她想,我能活下来是因为遇到了jiejie。 回想起遇见jiejie的第一天,jiejie扎着高马尾,头上有羽毛发饰,她穿着秋季的棕色风衣和牛仔裤,站在房间门口跟公孙珊打招呼,她看上去爽朗大方又自然。公孙珊的生活条件保守估计大概比这位年轻的钢琴老师优越一万倍,但是和她一比,她总觉得自己像个裹在精致纱巾里的木偶。 而现在呢?公孙珊一边哭一边想,现在我终于他妈的像个人一样活着了。 等你父亲的事彻底尘埃落定以后,我打算换一份工作,jiejie说。她贴心地拿来纸巾为公孙珊擦眼泪,轻拍她哭到颤抖的后背,以防她喘不上气。 jiejie提议,珊珊,我们开始攒钱吧,攒钱,然后假期出去到处逛逛,就像咱们之前计划的那样,好吗? 好,公孙珊说,我也可以慢慢出去工作的,jiejie。一起攒钱吧,jiejie,我们之后会有很多钱,我们会过上很好的生活,我们想去哪就去哪。 我们想去哪就去哪。